宁檬苏打水

【岁饮屠苏24h|8:30】陛下驾崩！

不完全快乐的前世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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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仙君浑身无力地躺在榻上，奄奄一息一点也看不出昔日帝君的风范，床边坐着紧皱着眉头的楚晚宁，他手里端着一碗碧绿的噼里啪啦乱响的王八汤，正向外散发着幽幽的紫色烟雾。

“墨燃，醒醒，该喝药了。”

费力地睁开双眼，踏仙君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那碗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汤，此刻正被一双手端着慢慢逼近他。

那碗汤怎么看怎么都是害人性命的毒药，而端着药的楚晚宁则是谋害亲夫的潘金莲。

抬手抓住楚晚宁瘦弱苍白的手腕，墨燃突然就笑了，酒窝深深却笑意不达眼底：“楚晚宁，你还是忍不住要下手了是吗？”

“......”

良久的沉寂，楚晚宁低着头没有回答。

“呵，哈哈哈”

  

踏仙君看着默不作声的楚晚宁，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神情癫狂地笑了起来，“楚晚宁，你的心果然唔！”

不等踏仙君说完，楚晚宁就一把掐住他的下巴，把药尽数灌了进去

“咕噜咕噜呱你，咳咳，咕噜嘎咕噜....”

“哐当——”

在踏仙君挣扎着发出这一连串意味不明的声音后，楚晚宁就拿起药碗敲晕了踏仙君

“不是的，你会好的，马上就好了...”

确认踏仙君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后，纤长苍白的手指抚上踏仙君的脸庞，在灯火中描摹着他的眉眼，楚晚宁望着踏仙君的睡颜喃喃道。

“八嘎八嘎——”

清晨的光透过窗子洒在踏仙君苍白的脸庞上，窗外不知名的大鸟聒噪得很，被帝君好不耐烦地打出了两颗棋子才闭了嘴

睁开眼，看见有些刺眼的晨光，他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而后就有一瞬的愣神

...他，还活着？！

怎么回事，楚晚宁不是要杀他吗？他的灵力都被那诡异的药物强制抑制了，昨天杀他的大好时机，楚晚宁不是都动手了吗？！

慌忙起身穿好衣服，他在屋里找了一圈，哪里有半点楚晚宁的影子！

他灵力完好，浑身上下没半点不舒服，甚至能出去跑到山顶猴叫着表演胸口碎大石，前些日子逐渐的衰弱和无力好似只是他的错觉。

到底怎么回事！

急匆匆地赶到红莲水榭，年轻帝君急躁地闯了进去，只听啪啦一声，红莲水榭的门被踹得稀碎

这显然吓到了正在喂鱼的楚晚宁，手里的鱼食伴随着手抖飞速甩了出去，在空中划过抛物线后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准确无误地落进了踏仙君张开的嘴里

踏仙君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措愣掩盖了楚晚宁眼底的情绪，他急忙起身向踏仙君走去

谁能想到天下第一宗师走路也会左脚踩右脚，眼见楚晚宁就要螺旋飞进池子里，踏仙君也顾不得嘴里的鱼食了，飞扑过去就把楚晚宁一把推到了一旁

然后帝君表演了个零分跳水，水花之大给楚晚宁浇了个透心凉

再次穿戴好坐在红莲水榭时，踏仙君顶着张锅底黑的脸不停地喝着茶，谁他妈的能想到那个鱼食居然遇水即化！

他不过是掉进池子的时候喝了一口水，结果鱼食全化在嘴里，顺着喉咙就流下去了

鱼食的味道堪称绝妙，又苦又涩又酸又腥，跟生吃狗屎没区别

细品之下还掺杂着一股子老鳖汤的味道，这老鳖似乎还没处理干净，带着丝丝血腥味

妈的，这么糟糕的手艺，这鱼食不会是楚晚宁亲手做的吧？！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楚晚宁端着一锅马赛克回来

“这是什么？”

隐隐感到胃部的抽搐，踏仙君忍不住问道

本以为对方不会理他，谁知道对方居然回答了，还回答了一个极其离谱的答案

“你儿子。”

那锅马赛克与昨天楚晚宁强塞给他的那碗汤简直有过而无不及，踏仙君现在也没心情去探究之前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了，关键楚晚宁现在问题很大啊

他有没有儿子楚晚宁不应该是最清楚的吗，天天睡在红莲水榭，楚晚宁又不能生，那不成他墨微雨还能自产自销生儿子不成？

狐疑地瞥了楚晚宁一眼，发现对方低着头不晓得在发什么呆，踏仙君只好用筷子在锅里扒拉了几下，果然让他找到了真相

之间这碧绿的汤分别安详地躺着一只王八和青蛙面目狰狞的尸体

踏仙君，第一个年号王八，第二个年号呱，故此民间传言天下所有王八和青蛙都为踏仙君的儿子

可喜可贺，踏仙君是历史上第一个拥有上万儿子的皇帝

不知不觉，刚才一直垂着头思考人生的楚晚宁不知道什么时候抬头看向了他...还有那锅汤

无声的催促

这么些年了，楚晚宁总算主动给他做过一次东西，虽然这汤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喝，但这毕竟是楚晚宁的一片心意，身为夫君怎么能辜负呢？

做好了心理建设，踏仙君抱着壮士赴死的态度喝了

那汤又苦又涩又酸又腥，血腥气似乎比之前的鱼食还重，妈的，之前的鱼食果然是楚晚宁做的

昏迷前，踏仙君看见了楚晚宁措愣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张带着惊慌的表情的脸，似乎比往日更苍白一些...

不会是被吓到了吧，这是不是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一点我的位置？

三日后，死生之巅新建了一个纯金的御用茅厕，据说是踏仙君对楚妃娘娘爱的证明

自那日之后，楚晚宁便时常为踏仙君做汤，虽然那股子莫名的血腥气总是有，但是楚晚宁这人，现在能知道把王八和青蛙处理一下再炖汤已经很不错了，踏仙君也没指望他能洗干净

“楚晚宁！”

入夏了，屋外红莲水榭里的荷叶层层叠叠，而屋内第三次醒来没看到楚晚宁的踏仙君彻底恼了，他妈的楚晚宁就这么嫌弃他？

愤怒的踏仙君冲到了门外，看到了池塘里一身白衣仙气飘飘不晓得在干什么的荷花仙子，不是，楚晚宁

？！

虽然已经是夏天了，但楚晚宁那个破身子骨，能不能碰凉水他心里没点数吗？！

怒上心头，踏仙君一把把楚晚宁从水里捞了起来，赶忙带进屋换衣服，一边换一边止不住地数落楚晚宁

“楚晚宁你想死直说，这种天气往”

“热...”

楚晚宁的声音很小，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自言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

......

沉默了一会，踏仙君还是给楚晚宁布了个降温结界：“热就直说，这不就行了。”

给楚晚宁换好衣服后，踏仙君思索了一阵，还是给楚晚宁又加了一件薄衫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哪怕是修真界大牛逼踏仙君也要吃饭

今天，心灵手巧的楚师傅为他准备了精心特制的王八饼，只需抓捕一只新鲜的母王八，然后拿砖头拍成饼，放在火上烤一烤再撒上秘制小料理就完成啦！

沉默，良久的沉默，踏仙君对着今天的早餐彻彻底底地沉默了

嘴唇颤抖了一会，踏仙君听见自己颤抖的声线说道：“楚晚宁，你如果想毒死我可以不用这么委婉。”

罪魁祸首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仍在在沉默地看着他

在这份师傅的爱的注视下，踏仙君挣扎良久，还是吃了起来

第一次，踏仙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明智的决策，那就是在红莲水榭旁边修了一个厕所，现在菜才刚到嘴里，胃就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看楚晚宁辛辛苦苦准备了半天，踏仙君努力想找出一个可以夸赞的点，可惜了，真的是一个点都找不出来

连上面撒的鲜红的辣椒颗粒也一点辣味也没有，反倒是把王八没处理干净这个事实暴露得彻彻底底，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厕所，是踏仙君的第二个家

厕所，是踏仙君危急时刻的避难所

踏仙君同款黄金厕所，你，值得拥有

或许连踏仙君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和态度越来越柔软，行事也不似从前那么暴虐了

“晚宁，本座明日带你下山...”

窗外烟火阵阵，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寒冬，临近春节，已经有不少人放起了烟花，灿烂盛大。

红莲水榭内，吃晚饭的时候踏仙君突然没头没脑地对楚晚宁来了一句

满意地看着楚晚宁微微睁大的凤眸，踏仙君按耐住心底的情绪，故作冷漠地说道：“本座也不是什么不称职的夫君，你在红莲水榭呆了这么久，肯定闷坏了，以后多带你出去走走。”

末了，有补充一句：“不过，本座也有条件”

“好。”

不等踏仙君说完，楚晚宁便答应下来，声音竟是透露着几分温柔，险些叫踏仙君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都不听本座的条件是什么吗？”

这回轮到踏仙君愣住了，楚晚宁答应得实在是太爽快了

垂着凤眸，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烟花声似乎消失了，窗外不知名鸟类一声声的叫声中，楚晚宁的声音分外清晰：“无论是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又是一阵沉寂

踏仙君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真的是楚晚宁吗？楚晚宁真的没被夺舍吗？

用过晚饭，楚晚宁被踏仙君拉到了红莲池边放莲花灯

“本座小时候，就喜欢看别人放花灯，好多好多，什么样子的都有，当时羡慕死了...”

楚晚宁被他圈在怀里，听踏仙君的低语，后背紧紧地靠着踏仙君的胸膛，好似能感觉到那颗炽热心脏的跳动

“本座的条件是，本座要你陪着，一直陪着本座，晚宁，你要一直在本座身边...”

默默转身，楚晚宁忽然抱住了踏仙君，他闭上眼睛，克制了许多年的感情喷薄而出，酸涩感填满了心脏。冷不丁听见踏仙君的剖白，哪怕明知对方的感情与自己不同，但是...能不能允许他幻想一下，就装作，这是爱人的告白。

就放纵这一回吧...听着踏仙君的心跳声，楚晚宁的声音缓缓道：“嗯，为师一直陪着你。”

感受到怀里人的拥抱，踏仙君却突然愣住了，楚晚宁...居然主动抱他了？！

踏仙君这辈子都没想过楚晚宁还会有主动抱他的一天，哪怕是在床上，哪怕是用上了最烈的情药，都没让这个冷清的男人主动拥抱他

现在，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花灯随水流逐渐飘远，周围寂静一片，偶尔传来两声虫鸣

再也忍不住，踏仙君一把抱起楚晚宁，走进了红莲水榭的卧房

昏黄的灯光下，踏仙君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突然这么温柔，为什么对本座态度突然转变了这么多，为什么这么痛快地答应我？

楚晚宁的反应则显得很茫然，他回问道：“什么？”

“...没什么，罢了”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踏仙君俯身吻了下去

拉灯

“你要一直陪着我...”

昏睡前，楚晚宁隐约听到了墨燃的呢喃

“...好。”

我陪着你，到永远...

踏仙君履行了诺言，带楚晚宁下了山

万家灯火，街头小巷，一切都让许久未下山的楚晚宁所欣喜，哪怕极力压制，眼底的闪动还是被踏仙君尽收眼底。

此后楚晚宁隔三差五就会和踏仙君一起出去，黄昏时分，他抱着楚晚宁坐在船上，落日映在水中，波光粼粼的水面，照着水中佳人倒影

“我们，还有很远的将来，晚宁...本座近日想了想，师昧的离开，就让他过去吧。

以后本座不杀人了，本座把皇后赶走，你...和本座，我们一起在我们的家，好吗？”

闭上眼，踏仙君躺在楚晚宁腿上把玩着楚晚宁的发梢时突然说道

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楚晚宁身体的僵硬，过了好一会，不知道是不是船行的太急，好像有水溅到了踏仙君脸上

他听见了楚晚宁哽咽破碎的声音：“好，我和你一起...在我们的家。”

晚风吹起，在湖面滑过涟漪，吹过他们的衣摆，缠绕着他们的情

太阳渐渐烧光了黄昏

楚晚宁还是没能陪他一直走下去

有人进贡了一份秘法，说能复活师昧，代价却是千万条人命，而踏仙君又投入了彻夜不眠研究禁术的疯狂之中

他不在是之前渐渐温和下来的模样，他彻底遗忘了曾经许诺过楚晚宁的一切，过往的一切好似只是楚晚宁一个人的大梦，两人自始至终所有的承诺只有楚晚宁一人放在了心上

“墨燃，你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不会再去杀人了的！”

踏仙君皱着眉思索了一会，突然笑了：“楚晚宁，编瞎话也要有个度吧，本座凭什么答应你？”

窗外闪过一道惊雷，照亮了踏仙君苍白的脸庞

“...不是，墨燃，你，你说过的”

看着楚晚宁甚至连嘴唇都褪去了血色，踏仙君一把把人抱紧了怀里，踏仙君身上很暖，可楚晚宁只感觉到彻骨的寒

“乖乖等着本座，楚妃，晚宁，你是要和本座纠缠到死的”

深埋在楚晚宁的发间，踏仙君贪婪地深吸一口气，把人抱上了床

水珠自脸颊滑落

“怎么哭了？”

伸手要抹去楚晚宁脸庞的泪痕，踏仙君隐隐感到心脏有一丝疼痛，禁不住开口问道

楚晚宁别过脸去，踏仙君的手僵在半空中

“没有，是雨。”

一夜无眠

这场雨断断续续持续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踏仙君鲜少踏足红莲水榭，楚晚宁几次想出门去找他，得到的却都是陛下禁止楚宗师离开红莲水榭的回复

楚晚宁静静地阖着眸子，坐在屋檐下听雨

“...是我高看自己了”

轻淡的声音说出口的瞬间，就被风吹散，隐没在水帘中

今年春末，楚晚宁终于在藏书阁找到了一本禁书，上面记载着一种针对魔族蛊咒的净化咒术

此术需要施咒者的血和母王八做药，中蛊者日日服用两月即可，但法咒的代价是施法者的魂魄

倘若被中蛊者在法术施展后有所好转，则施法者的寿命不会被耗费太多，但倘若被中蛊者的状况反复或一直严重，那么只有耗尽施法者的生命，魂飞魄散时才能彻底解除蛊咒

虽然药引看上去离谱至极，但藏书阁里的禁术总不可能是编造出来逗人玩的

而这...也是如今楚晚宁唯一的希望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能除去八苦长恨花，能救得了踏仙君，救回他的小徒儿

找到这本书那天，楚晚宁在藏书阁待到了深夜，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知道哪来的风将烛火吹得忽明忽灭

最后，将藏书阁大门推开的还是冒雨赶来的踏仙君，刘公在门外举着伞，担忧地朝里探望着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楚晚宁眼前出现了一双黑金靴子，是踏仙君

在一阵死寂过后，楚晚宁感觉自己突然腾空了，踏仙君猛地把他从地上抱了起来

将脸埋在踏仙君略微湿润的衣袍里，楚晚宁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道：“墨燃？”

踏仙君的脚步一顿，但还是回应道：“怎么了？”

摇了摇头，楚晚宁无力地闭上了眼

墨燃，师尊来救你

血也好，魂魄也罢，只要能换你回来，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回来

按照禁术，楚晚宁先是趁着踏仙君不在施展了咒术，接下来难的就是叫踏仙君喝下每日的汤药了

最开始时他悄悄地将其掺杂在墨燃的吃食里，可没想到那样因为量不够，导致了墨燃的身体一日日地衰弱下去，连灵力都快要运转不起来

没办法，楚晚宁只好用一碗浓缩王八汤给踏仙君补了回来

那天楚晚宁手里的鱼食，其实是之前做的掺杂在墨燃食物里用的，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以这样一个怪异的角度进了踏仙君的嘴里

他选了自己曾经被划开的胸口处取血，曾经就有过疤痕，再遮掩也会容易得多

曾经藏起的，想要用来自尽的刀被楚晚宁再次取出，寒光没入胸膛，血液顺着刀锋滴出

“滴答，滴答——”

疼，好疼...

一片模糊，不知道滴落的是血还是汗水，伤口未痊愈便又被划开，一次接一次，永无复原之日

发丝贴在沾满冷汗的额头上，楚晚宁死死咬着发白的下唇不出声，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模糊，还好...不算太疼，当年墨燃被种八苦长恨花时，应该比着还疼吧？

思来想去，楚晚宁还是没有把汤交给厨师去做，他想自己动手

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再为他的小徒弟亲手做些事吧

楚晚宁本来担心血腥味太重会被踏仙君发现，可是他发现他可能多虑了，他煮出来的汤，自己的血还没放进去就有一股血味

妈的，他的厨艺，真的这么差吗？

深吸一口气，楚晚宁压抑住心底的忐忑，端起汤出了厨房，放到了踏仙君面前

“这是什么东西？”

“楚晚宁你确定这东西能吃？想毒死人也要做得好看点吧。”

踏仙君的语气里尽是嘲讽，一下子击溃了楚晚宁刚做好的心理防线，辛苦做了半天换来的是被人地扔进泥潭里，狠狠践踏，毫不留情

他早该知道的

多年前一句东施效颦，如今又问他做的东西能吃吗，莫名的苦涩涌上心头，一怒之下，楚晚宁险些忘了这事要压制八苦长恨花的药物，起身就要去倒了

？

“楚晚宁你干什么，给本座放下！”

“你不是说不能喝吗？！”

恶狠狠地转头瞪了踏仙君一眼，语气里却掺杂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突然间闪过一丝心虚，踏仙君一把抢过汤，三口两口就喝完了，喝罢还冲目瞪口呆的楚晚宁嫌弃道：“不是本座说你，你这汤做得是真难喝，你诶，楚晚宁！”

楚晚宁不理他，给了嘴欠的帝君一巴掌之后转身离去

那咒术好像真的起了效果，踏仙君的态度渐渐软化下来，鲜少再出去杀人，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某日吃晚饭时，踏仙君居然主动提出要带他下山

太久没下山，楚晚宁险些以为自己幻听了

好大的诱惑，他真的，已经许久未见山下风景了

从前不屑的人间烟火，如今再难沾染

踏仙君主动提出要带他下山，是不是也是好转的迹象之一？

实在是欣喜过头，他甚至等不及踏仙君说出条件是什么，就急忙应了下来

人之将死，面子什么的，他不在乎了

当踏仙君把他抱在怀里，在红莲水榭的水池中方花灯时，听到踏仙君告诉他要自己一直陪着他时，楚晚宁再也忍不住，第一次转身回抱了踏仙君，那个他爱了半辈子的男人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走，就算踏仙君不说，他也会一直陪着她，直到自己的生命彻底被法阵耗干的那一天

他爱了墨燃半辈子，在最开始时他承认，幻想过共结连理，做一对心意相通的道侣，共同仗剑走天涯

可是当墨燃渐渐远离他，与师明净亲近时，楚晚宁便及时断掉了自己的念头，告诫自己不要去打扰墨燃，他还年轻，理当去追寻他所爱的人

是那个阳光下明媚的少年，而不是阴影里偷偷摸摸不敢见光的他

花灯随水流越飘越远，被水池里的鱼儿时不时地顶一下，花的倒影与月亮相称，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楚晚宁还是想起了一词，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佳人成双

从前楚晚宁鄙夷那些陷在情情爱爱里的道侣，再回首时，自己却也是深陷情潭，不得挣脱。无人知晓，无人救赎，渐渐沉入池底，了无生息。

只可惜，他和踏仙君从来不是良缘，从咒法实施起，他就是注定要短命的，花好月圆这个词，他注定是用不上了...

再后来，踏仙君没有食言，带他下了山

那日黄昏，踏仙君突然起了兴致，带他去游湖，也是那时，踏仙君告诉他要忘记师昧，要和他一直在一起，在...他们的家

家吗？

这个词从死生之巅覆灭后，楚晚宁就再也没有想过了，那时对他而言，家已经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

而今踏仙君却与他说，要住在和他一起的家

生理反应比神志更快，泪水不知何时掉落滴在了踏仙君的脸庞上

他是注定要短命的了，人死之前，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也不在乎他那维持了半辈子的面子了，只想顺着自己的内心，对踏仙君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不想自己死了，给踏仙君留下的最后印象还是冷漠无情

他也想看着踏仙君好起来，再好一点，再清明一点，离他当年的小徒儿再近一点

没有人是不想活着，哪怕是楚晚宁也不例外，他也想再多看看人间大好河山，也想再多和爱人待些时日，哪怕这份爱意自始至终无人知晓

他也会贪恋人间的热闹，也会希望能等到墨燃再为他绣一方手帕

眼看着踏仙君渐渐向善，楚晚宁内心却逐渐惶恐起来，他依恋如今踏仙君的温柔

突然，他心底有一个强烈的声音说道，他不想死

如今墨燃真的恢复了，按照禁术所说，是不是他可以多活一些时日，和墨燃再多呆一段时间

这就够了，哪怕墨燃不知晓他的心意，这也够了，他的墨燃回来了，他可以再窃取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温柔岁月

真好...

闭上眼，楚晚宁感觉泪水不断滑落，他却不想抬手去擦

“好，我和你一起...在我们的家”

风吹起来踏仙君的发梢，一他的发丝纠缠着

恍惚间，他想起了大婚时司仪的喊话，喧杂锣鼓声中，杂乱的喧嚣人声中，司仪的声音显得没有那么分明，可他还是记得 ，那尾呛拖的老长的声音：“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爱意随风起，风止意未平

可能真的是他命不好吧，原本以为已经彻底衰弱了的八苦长恨花居然又反复了，而他的身体也迅速衰败下去，他知道，这是要用他的生命去彻底根除八苦长恨花

墨燃越来越疯魔了，他居然真的要去用那万人生命去换回师明净！

过往的美好再次被吞噬，踏仙君心底留下的，唯有一片荒芜

“墨燃你疯了！？”

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凤眸，回应楚晚宁的却只有踏仙君眼底的戏谑和残忍

“你当真的冷血无情！师昧真是瞎了眼才会拜你这样狠心薄情的人为师！”

“你咒他！你心底是不是从来就没没把他当成你的徒弟！？”

“楚晚宁你就是见不得本座过得畅快！”

.....

不，不是的...我心里一直有你，我盼你好

一句接一句，字字锥心，一声接一声地在楚晚宁四周围成了密不透风的网，越来越紧，将他死死裹在其中，再也喘不过气

周围的一切失去了色彩，原来洁白的雪花之下，是肮脏不堪的泥泞

门都没有关，踏仙君就直接离开了红莲水榭，寒风带着雪花飞进屋内，泯灭了最后的暖意

片片雪花纷飞，已经是深冬了，红莲水榭已是银装素裹，不见一丝活气

他早该明白的，早该清楚地记在心底的，墨燃爱得一直是那个早早离开的芙蓉少年，而非他

你是我患得患失的梦，我是你可有可无的人

雪还在下，踏仙君却全然没了之前为他小心关窗的细心，一地的瓷器碎片昭示着这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疾风暴雨

楚晚宁拾起了地上的碎瓷片，一块，两块，三块...

到了第九块时，楚晚宁却突然愣住了，一个没留神，指尖被锋利的裂口划开了一道血口子

地面上一片餐具的碎片之中，有一只摔成了四块的白色猫咪陶瓷格外刺眼

那是墨燃带他去游船那日买的，那人当时非要把那白猫跟他对比，二话不说塞进了他怀里

他不知所措，也百思不得其解，那可爱的猫咪瓷器到底与他有哪里相似

茫然间，他看见了眼角都笑出泪花的踏仙君，瞬间是又气又恼，想要拿出曾经玉衡长老的威严去教训对方，却不想冷不丁地被人抱紧在了怀里

他记得当日街上悬挂的耀眼的红灯笼，记得船桨带起的涟漪，记得踏仙君的语调，记得每一点每一滴，因为那是他生命最后的日子里来之不易的温暖

突然就泄了气，楚晚宁不再想收拾了，连被划破的指尖也不想再管，放任血迹断断续续一直蔓延到床前

蜷缩在床上，随意撕了一块布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他看着一点点在雪白纱布上晕开的艳红血迹发愣

疼...纵然只是一个小伤口，与曾经受过的伤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为什么这么疼啊？

疼得撕心裂肺，疼的刻骨铭心

过往酸甜苦辣，在他并不精彩的人生中出现过的各种色彩一同翻涌，编织成一个并不美好的画卷，大部分地方灰白而黯淡，只有少数地方有着明媚色彩，而其中，少不了名为墨燃的身影

湿润的眼尾处，冷不丁落了泪，随后竟是再也止不住，绣着海棠的手帕被浸湿了大半

他也是人，也会贪恋温暖，哪怕明知道那不属于他...

明明清楚踏仙君是因为八苦长恨花才变成如此的，可是还是忍不住怨，止不住痛，克制不住地伤心难过

将脸埋进枕头中，喉咙酸涩不已，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哽咽不断地从紧闭的唇齿见漏出，那声音仿佛是从他被撕裂的灵魂中抽出的，积压在屋子里，笼罩在心头

墨燃...既然如此，一开始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你的话，我真的会当真啊

假如我没见过太阳，我也许会忍受黑暗；可如今，太阳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凉。

祭台建在了深山的乱葬岗中，踏仙君最后还是没有去，临行前一天，雪下的格外大，早膳刚端上来时，刘公就急匆匆地过来告诉他楚晚宁不见了

整个红莲水榭被翻了个底朝天，屋内屋外却哪里都没有楚晚宁的踪迹，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不见了他的燧人氏

漫天的飞雪掩盖了楚晚宁留下的脚印，好好地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

他最后还是找到了楚晚宁，在死生之巅后山一处偏僻的角落，平日里连打扫的仆人都会懒得踏足的地方

不知道找了多久，他想过楚晚宁是不是离开了死生之巅，去了昆仑踏雪宫或者其他任何地方，细想之下好似哪里都比留在他身边舒坦

他不知道楚晚宁是怎么躲过的棋子的巡查，又是走了多久才走到这里的，但当真正看到那一抹缥缈的白色身影时，他却禁不住放慢了脚步

纯白的衣袍随风飘起，雪花纷飞，楚晚宁的身影在苍白的天地之间若隐若现，好似下一刻就要消散于他念了一生的锦绣山河

“...晚宁？”

心底有个声音在咆哮，叫他赶紧过去，抓住他！捉住这个不听话的男人，折断手脚，将他困在自己身边的一方天地，生生世世再也无法逃脱

可是燧人氏就在眼前，几步之遥，他却顿住了脚步，不敢再像从前一样冲过去

他像是寒夜中快要冻死的旅人，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簇火苗，在寂静寒夜中显得格外耀眼，柴火燃烧的断裂声音刺激着他的心弦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虽然可能无济于事，但总归聊胜于无，他迫不及待想要过去将它紧紧地护在怀里，贪婪地去感受每一寸来之不易的温暖

好似饥肠辘辘的豺狼见了肉，渴急了的骆驼见了绿洲，无法克制，贪婪至极，渴求到了骨子里

让他冻僵的肢体再感到一丝知觉，哪怕最后葬身火海也无所谓

可是他又是那么担心，他奔跑时带起的风会将火焰扑灭，担心一个细微的动作可能让它彻底熄灭，因此小心翼翼，畏手畏脚不敢靠前

一寸接一寸地靠近，一步接一步地走着，呼出的白茫茫的寒气之中，楚晚宁的身影不再是那么清晰

再次触碰到那熟悉的身体时，连踏仙君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晚宁，你”

你怎么连个御寒衣物都不知道加，那么冷的天，你明明那么怕冷，还跑到这种地方

一把将人紧紧拥入怀中，踏仙君布下了御寒结界将二人笼罩：“跟本座回去，自己身体有多不好不知道吗！”

知道这个时候，楚晚宁好像才终于意识到墨燃在他身后，望着楚晚宁的眸子，踏仙君看不到往日的清明

曾经这双凤眸承载着凌厉寒风，注视过遗民泪水，凝望过山川河流，蕴含过无尽哀愁，和踏仙君读不懂的，藏在悲伤痛苦下的一丝情绪

可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一篇虚无之中，是无止境的空洞，和淡淡的哀伤

“楚晚宁，你在想什么？你在为谁伤心！？

楚晚宁你回答我！”

耳边只有无尽的风声

从握住楚晚宁的冰凉的手时，踏仙君的心底就隐隐出现不安，当他发现楚晚宁的手怎么也捂不暖时，那股不安开始扩大，蔓延到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都在恐惧

恐惧...楚晚宁的离去

这股不安在瞧见楚晚宁迟钝的反应和那双略显陌生的凤眸时达到了顶端，他终于控制不住，冲着楚晚宁大喊了起来

可是楚晚宁无动于衷，他恐惧得声音都在发抖，连怒吼都没什么气势，他手足无措地红了眼眶，不住地呜咽着，伸手把楚晚宁往怀里带

踏仙君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已经隐约知晓了答案，但是他不愿细想，更不愿承认，好似这样就可以阻止结果的到来

喉咙里干得不行，踏仙君只觉得鼻头酸涩，想开口却只有细碎的哽咽，他们一起守着那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去提起

“手怎么这么凉，本座给你暖暖...”

深吸一口气，踏仙君调整好呼吸，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但楚晚宁还是听到了他声音里的颤抖

强行把楚晚宁的双手笼在手里，感受着怎么也捂不暖的冰冷，踏仙君低着头，固执地传输着灵力

“...墨燃，不用了”

眨了眨眼，楚晚宁试图缓解眼眶的酸涩，他一边小幅度摇着头，一边伸手妄图从踏仙君的手里挣脱出来

那太暖了，不是属于他的地方

“怎么不用，怎么不用啊，你看你冻得...“嗓子一紧，好似有哽咽声漏出，踏仙君连忙止住缓了一会，吸了一下鼻子，他缓缓道：“手这么凉。”

摇了摇头，楚晚宁缓慢地，但又坚定地把手抽了出来，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酸涩和痛楚一并蔓延开，很疼，疼的他喘不上气，疼的止不住地想落泪

“...真的，不用了”

泪还是坠了下来，在地面的积雪上砸了一个小小的水坑，但是很快就被雪重新覆盖

风声呼啸着，漫天雪花纷飞，天地之间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踏仙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好似接受了这个结局一般，不出声地把楚晚宁搂在怀里

一阵接一阵的眩晕不断袭来，楚晚宁再也站不住，倒在墨燃怀里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先是远处亭子上歇脚的雀鸟，接着是近处树枝上新抽的枝丫，最后...是墨燃的脸庞

一点点隐没在雪里

“墨燃，你咳咳...不要再恨了

为师走后，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念着善...不要再狠了”

再也克制不住，泪水无声地漫出眼眶，顺着眼角滑落，隐入发丝

“墨燃...”

眼皮越来越沉，连眨动几下都费劲的很

“晚宁？本座在，我在这...”

听到楚晚宁的呼喊，墨燃才恍然大悟一般清醒过来，捉住楚晚宁冰凉的手贴在脸颊

他心底苦涩得厉害，这个结局已经注定了，可是他明明是当局者，他应该知情，而事实却是他根本不明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

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贯混沌的心底好似有什么在渐渐消散

不对，哪里是好的，楚晚宁日渐消瘦的脸庞，越来越暗淡的神情，黑夜里那人压抑的咳嗽声，手帕上若隐若现的血迹，亦或者是那人以为他没发现的枕头上的湿润，没有一点是好的！

“墨燃，回家吧，回来吧...好吗？”

血泪渐渐流出，楚晚宁再也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

“好好，本座答应你，回来，回家”

泪水滑落，犹如溃堤，再也止不住，强烈的感情如泰山压顶般袭来，踏仙君把楚晚宁抱得更紧，脸颊紧紧地贴着他冷的好像冰一般的额头

哽咽着，呜咽着，再也找不到人间最后一捧火的痛苦

“我带你回家，回我们的家，晚宁...晚宁，求你了晚宁，别走”

“墨燃，爱比恨长久...别再恨了...”

楚晚宁突然费力地伸出手，好像要抚摸踏仙君的脸颊，又好像要去触碰天空划过的飞鸟

天空阔远，高的望不着边，雁过无痕，只有雪花还在不知疲倦地飘落

最终，手却只碰到了一篇虚无

一片雪花落在指尖，慢慢融化，眼前的景象终于彻底消散

听说人死前会看到走马灯，可是楚晚宁眼前却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繁盛的海棠树下，有一模清澈的蓝色影子

....是谁啊？

不知道...

他这一生，曾经渴望仗剑天涯，救死扶伤，他也触及过云端的雁群；后来，他遇见了墨燃，也曾渴望过共结连理，他也抚过墨燃的脸庞，可是后来...一切散为烟

何其失败，渴望过的被击碎，所爱的与他相对

终停歇

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知何时，雪已经停了，唯有风依旧刺骨

墨燃措愣地看着楚晚宁的躯体一点点透明，化为片片海棠花瓣随风远去

“晚宁？晚宁！楚晚宁！”

一口鲜血猛地喷出，黑色的花瓣裹杂在其中，格外扎眼

好疼...心脏，好疼！

他倒在地上，抽搐着，嘶吼着，一点点地朝着花瓣飞舞的方向挪动

“哐当——”

他倒在了地上，掌心里死死地攥着几片海棠花瓣，片片粉嫩，朵朵柔情，像极了那个人说不出口的爱意

天边是耀眼温和的晚霞，橘红色的光芒明亮而温柔，风也渐渐停息，明天是个好天气

天色阴沉沉的，下雨了，一滴滴雨水顺着尖尖的瓦片落在台阶上，有虫鸣与蛙鸣不断响起。雨水打在树叶上，复又沿着纹路滑动，从叶尖滴落，落在下一片叶子上

春日了

“晚宁...晚宁，别走”

“...墨燃？”

猛地坐起，墨燃喘着粗气，急切地在身边寻找

“晚宁？晚宁你在哪！楚晚宁...”

看遍了四周，没有，没有楚晚宁，这是楚晚宁生活的地方，是他年少时不愿靠近的地方，是他称帝后最常来的地方，可是...在这红莲水榭里，玉衡长老居所里，再也寻不到楚晚宁的影子

哽咽出声，破碎的呜咽在喉头挣扎，他颓废地躺回床上，深埋在枕间，拼命地去嗅楚晚宁留下的气息

在他们曾经纠缠过无数次的床上，却再也寻不到另一个人，连那海棠花香都变得若隐若现

“晚宁，晚宁...”

自从楚晚宁走后，每晚他都会惊醒，不是再看到楚晚宁渐渐消失，他迷失在无尽的海棠花瓣中，就是见到那人血泪不断滑落的模样

从冬日雪花纷飞，到春雨连绵不断，哪怕是在梦里，楚晚宁也没有出现过，有时候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相似的影子，不等走进那人就消失了

有时，梦里他朦胧泪眼中看到楚晚宁渐渐走来，带着他独有的，让人心安的海棠花香，静静地看着他

他喜出望外，再也顾不得什么帝君形象，他只想跑去将那人死死地圈在怀里，告诉他本座以后对你好，求你不要丢下我，什么都好，不要丢下他了！

可当他的指尖碰到楚晚宁衣角的一瞬间，楚晚宁的身影就犹如散沙一般瞬间崩塌离去，刚刚扬起的嘴角就这么僵住

后来他干脆不再靠近，远远地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就好，可渐渐地，也许是记忆里的人，模糊了，又也许是楚晚宁恶心透了他，连出现在梦里都不肯了，那抹影子的出现越来越少

他最开始时祈祷过楚晚宁能在梦里回头看他一眼，一眼就好，后来却只能乞求那人再入一次梦，让他再见一次梦绕魂萦的身影

踏仙君呜咽着蜷缩了起来，抱着那个盛着最后几片海棠花瓣的盒子，那是...支撑他在这世间浑噩地活着的最后一点希望了

今日，半梦半醒间，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竟然听到了楚晚宁的声音

那个他刻入骨髓的声音，他曾无数次听到过，可当他起身时，周围却只有他一个人

当熟悉的呢喃穿透耳朵时，他再也克制不住，失声痛哭

恍然间，在朦胧灯光中，好像出现了楚晚宁的影子

他好像比以前瘦了，头发也长了，就站在那里，在窗外的海棠树下拿着书卷安静地看着，模样有些陌生，好像上次见到楚晚宁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晚宁？”

似是听见了他的声音，楚晚宁抬起头，有些措愣，而后冲他很轻地笑了下，说道：“墨燃？”

踏仙君忽然很想笑，好像他们之间没有阴阳两隔，没有生死的鸿沟，就好像他还是当年玉衡长老座下的小弟子，今日只是多等了一会，来向他昨晚熬夜做夜游神以至起晚了的师尊请安

眼眶中突然掉下什么东西，划过他干燥的皮肤，呜咽声止不住地传出，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颤栗着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

渐渐地，他时不时的抽泣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晚宁，晚宁...师尊......”

恍惚间，他想起曾经楚晚宁说要与他一直在一起，想起他说要在和楚晚宁的家里

楚晚宁那时呢？

他仔细回忆着，那人没发现他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只是自顾自地望着湖面，脸上泪痕遍布也不去擦拭，鼻尖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哭得，红的厉害

可是即便如此，楚晚宁也是笑的，他笑的并不明显，大概也只有墨燃瞧得出那抿着的唇细微的变化

他看得出，楚晚宁也是高兴的，也是对于他的话有期待的

楚晚宁也答应了他，要陪他到永远

可是根本没有远方，根本没有家，根本没有放过，根本没有什么是能够相信的对话

他骗了楚晚宁，楚晚宁也骗了他

“...晚宁，我想你了”

八苦长恨花操控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得到解脱，却仍然有些观念根深蒂固

所以啊，别怪他在梦里才敢承认，你是他最恨世界里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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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活动是彩蛋位啦，认识了两个很棒的太太，太太们都好厉害，感谢大家带宁子玩啦

部分句子来自歌词，还有几个句子是化用，非原创

1.可能有宝贝不清楚踏踏和晚宁的感情线怎么显得这么奇怪，去来解释一下

踏踏在最开始时当然还是原来那个踏踏，但是在晚宁使用了禁术那一刻起，八苦长恨花就被克制了，并且在不断削弱，因此踏踏在逐渐变好，对宁宁温柔

虽然他不明白他爱晚宁，但是他心底的爱意仍然会催着他对晚宁好，那份爱在八苦长恨花一下子被控制住的时候也在逐渐复苏，这份本心在扩大，这就是为什么踏踏告诉晚宁，他要忘了师昧，和晚宁在一起有一个家

可是后来华碧楠再次出手，妄图让八苦长恨花复苏，此时禁术就只能榨取晚宁的魂魄来对抗八苦长恨花了。但是毕竟花扎根了很久，华碧楠的药性更猛烈，因此踏踏有一段时间是比之前更疯魔的，也就是这时候晚宁心灰意冷。

在晚宁死前，禁术当时是效力发挥到了最大，也就是说这时候八苦长恨花是在急速凋零的，踏踏头脑已经很清明了，而那个禁术连接他们两个人，踏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晚宁要死掉这个事情

踏踏很害怕，这时候八苦长恨花几乎已经没有作用了，所以他这个时候显得很在乎晚宁，什么都依着他，也不说什么狠话

晚宁的感情就比较清晰了，他想救踏踏，在离世前想贪恋一些踏踏的温柔，不要让这一生都显得那么狼狈

2.有的宝贝可能发现了踏踏和晚宁视角里第一次和汤的态度是不同的

前半段是从踏踏的视角写的，后面第二次写是晚宁的视角，晚宁视角里的真正的情景

踏踏那边是因为回忆是会自动美化的，所以看起来更温和一些，但是晚宁一直记得的是冷酷的现实

3.前面写了部分小伏笔，比如晚宁说踏踏会好的，晚宁脸色发白是失血的原因，血红色的辣椒颗粒什么的其实是晚宁的血，所以血腥味才那么重

有什么疑惑宝贝再提吧，祝宝贝们除夕快乐，万事如意，学业有成，事业步步高升，家人平安喜乐！

一万三千多字，看在宁子辛苦的份上，请不要白嫖，人家想要评论！